“娘子，淩仙仙的罪坐實了。”凝霜見沒有外人，忙把打聽到的事兒講了一遍。

“那又怎麽樣？”武貴妃不動聲色。

“娘子，這機會不用就可惜了，您想啊，王皇後幹嘛跟這麽個小妃子過不去，這下手也太快了吧。她越這樣，越說明這是可用之人。”凝霜扶著武貴妃走向床榻。

“我看也沒多大用。”武貴妃輕輕一笑，不置可否。

“娘子，怎麽沒用？就憑她跟太子李瑛的關系……您還別不信，我打聽過了，那天李瑛一見她，整個人都半瘋了，要不怎麽就墜馬了。”凝霜不死心，繼續說道。

“你這丫頭，跟本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，還是這麽猴急的。”武貴妃說著輕輕一笑。

“娘子，這事再不急，就火燒房了。”凝霜聽說武貴妃話裏有話，略略放下心來。

“走一步看一步吧，人心難測啊。”武貴妃望向窗外的杏花樹，又發起呆來了。

淩仙仙在掖庭宮沒吃什麽苦，她招供的痛快，不添麻煩，管事大娘們也省事兒，吃喝供足了她。說也奇怪，最開始出事時，淩仙仙還怕得要死，真走到這一步，就無所謂了，她的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，現在給出去就算她的八字不夠硬，反正也賺了。

因為她的罪名特殊，所以單獨關在裏面的小屋，只得一個光板木榻，上面連草席都沒鋪。雖然天氣轉暖，屋子裏陰涼，躺上去一會兒就徹骨的寒冷。淩仙仙慢慢移身到窗外，她不是為了看外面的風景，只是要一點陽光的溫暖。

那一群人湧進院子時，她就知道是沖她來的，可能是時間到了。果然，門外的鎖被打開了，淩仙仙也不等人提，一步就跨出去，突然站在陽光下，她瞇起眼睛，打了一個寒戰，突然從冷的地方走出來，溫暖也讓人難以接受。

領頭的老宮女面色凝重，示意淩仙仙跟上，一行人往外走去。

走進掖庭宮的前殿，淩仙仙暗暗吃驚，本以為會把她悄無聲息地解決掉，沒想到還有大場面，正上座危然不動的是王皇後，左邊第一排坐著的是武貴妃。另有一些記不住名字的妃嬪分坐兩邊。

這是要殺一儆百？淩仙仙不由得好笑。

“武貴妃，這事你有疑問，你來問好了。”王皇後看都不看武貴妃說道。

“凝霜，你去吧。”武貴妃沒客氣。凝霜向前幾步，走到淩仙仙面前，她掏出一張絹帕，遞過去。

“你讀出來。”

淩仙仙看著上面彎彎曲曲又像畫又像字的東西有些發傻。

“讀出來。”

淩仙仙本是樂戶出身，雖然一直管教得嚴格，也見過世面，可骨子裏的痞子氣不比小九兒差，本來這件事她是委屈，現在又弄出花樣折騰，她就有點不耐煩了。一想反正是個死，還不讓人出口惡氣了，上前把絹帕搶過來，幾張扯個稀爛，往凝霜臉上一擲。

在場的人都沒想到這樣，那凝霜的身份也是宮中數一數二的，什麽時候輪到淩仙仙這樣的罪嬪作踐了。眾人嚇得鴉雀無聲，只看著武貴妃的臉色，瞧她如何行事。沒等武貴妃開口，淩仙仙把腰一叉，點著上面的人開口罵道：“你們都拿著老娘不識數是不是？弄個罪名就給老娘栽上，想殺就殺，左右是一死，還拿這些牢什子出來讀你奶奶個腿！”

淩仙仙罵的都是俚語，雖然粗鄙，卻也痛快，妃嬪宮女太監都拼命撐著不笑出來。

“你倒來脾氣了。”武貴妃也氣樂了。王皇後一時有些發懵，不知是由她做下一步還是等武貴妃動手，薜氏在一邊一個勁兒遞眼色，王皇後就沈住了氣。

“其實，你一個小小的妃子，誰也沒想把你怎麽樣，是你自己作的大死。這樣吧，給你個機會。一會讓人問你話，你老實答了，如果答得對，就留你條生路。”武貴妃說著向凝霜示意。

凝霜轉身帶出一個老嫗，身穿黑袍，頭上帶著圍帽，只是上面露出的發髻能看出白發。

淩仙仙還在發呆，聽武貴妃的意思，她還能活命，誰不想活下去？求生的本能讓她瞬間煥發了活力，兩只眼睛炯炯有神，直盯著老嫗聽她問什麽話。

老嫗一張嘴，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。這是什麽番語，一句聽不懂，嘰哩咕嚕。

淩仙仙張著嘴巴，吃力地聽完，不由得怒火中燒。

“耍老娘是吧！這問的什麽鳥語！一句聽不懂！”淩仙仙的話說話，場上的人再也繃不住了，不知誰起的名，眾人哄堂大笑。好好的審訊變成這樣，王皇後無奈地看了看武貴妃，這鬧劇都是她引起的，就是到皇上那裏，也是她沒理。

“皇上，現在都已經明白了吧。”武貴妃向後面一笑，親自去簾後引李隆基出來。連王皇後都不知道李隆基藏在後面聽審，眾人忽啦啦跪下接駕，形勢突然變得很詭異。

李隆基坐到上座，王皇後和武貴妃分坐兩邊，這才向呆在地中央的淩仙仙招了招手。

淩仙仙的心都要碎了，在李隆基面前裝了這麽多天的淑女，喘氣都要憋一半，不敢大聲，這一朝全部露餡。她身體一軟，癱跪在地。

“這件事，就讓娘子徹查一下吧，雖然淩修容品階不高，但是隨意誣陷宮妃，總歸是壞了規矩的大事，宮闈不能亂。”李隆基話剛落，武貴妃忙起身離座，向李隆基一禮。

“謝皇上委以重任。”

“淩修容受了委屈，就去她那裏吧。”李隆基起身向外走，淩仙仙還傻跪著。凝霜忙示意兩個宮女過去攙扶。

“奴家沒事了？”淩仙仙還是不敢相信，這做夢一樣的，一會上天堂，一會下地獄，要了人的命了。

“說你用盅，又沒人能傳遞進來，你連上面寫的字都不認識，你是哪來的？再者說了，那盅本是西北番人的，你即沒去過，又聽不懂番語，不知你如何學得來？可見是誣陷。”凝霜解釋道。這本是她和武貴妃商量好的辦法，當著李隆基的面把淩仙仙洗清罪名，王皇後重大失查，自然不好再代管宮闈，武貴妃一舉兩得，輕松拿回權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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